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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离去是我永远的痛

管理员2020-02-26【丧葬文化】人已围观

  小时候,我很少跟爸爸一起生活。懂事的时候,爸爸开始是在街镇苏屋开缝衣店,后来又在枕头围分站卖货兼缝衣,我都很少跟着他。再之前,爸爸在黄田教书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妈妈说过,有一次,她拉肚子厉害,拉了很长一段时间,人都快不行了。外婆说,这样人还能活下来,咸鱼也能翻生。妈妈说那个时候带着我去黄田小学住,她在那里养病。

  我出生于1960年1月15日(农历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十七),那时,爸爸在黄田小学教书。爸爸得知我出生的消息后,想买点鸡蛋回来给妈妈补身子,但从黄田小学一路找回来,一直到了何屋,才从何月新的父亲何阿华手里买了12只鸡蛋。当时物资十分匮乏。妈妈说过,她生我的时候,坐月子,连过年,家里一共只有3斤花生油。

  爸爸在街镇苏屋开缝衣店的时候,我年纪大了点,记得就比较多了。爸爸煮饭的灶是砌在楼梯口的,店后面有个菜园,睡觉的地方在二楼苏仟苟的奶奶的卧室楼上。苏仟苟的奶奶是帮人家纺麻的(纺的麻用来做蚊帐)。爸爸时常帮她缝补旧衣服。爸爸要帮她补破裤子时,她兴许是不好意思,不肯。爸爸说:怕什么,你自己用手工补,要用很长时间,我用缝衣机,一会就好了。爸爸的师傅阿火爷的缝纫店在上侧门口(爸爸的店在下侧)。阿火爷的爸爸阿贤叔公是磨豆腐卖的。

  有一次,我在爸爸的缝纫店里帮忙煮饭。爸爸有个习惯,蒸饭前,总是要把谷、谷蒂挑得干干净净的。那时好像还没有碾米机,吃的米都是用“笼”(一种给稻谷脱壳的工具)“笼”出来的,夹杂着不少谷、谷蒂。我年幼,不懂这些,盛米以后,就直接放水蒸饭,没有挑谷、谷蒂,被爸爸骂了一顿。邻居阿贤叔公过来劝,“阿检哥,阿惠还这么小,会蒸饭就很能干了。你就别骂她了”。

  爸爸开裁缝店的处女作是两条裤子,我跟姐姐一人一条。做裤子的布不是新的,带有条纹,也不知道爸爸是从哪弄来的。爸爸给我和姐姐做的衣服,裤子都是不分男女装的索裤,上衣都是有标袋(胸袋)的男装。我们直到十四五岁,还是穿那种衣服,穿得都很不好意思了。爸爸很会精打细算,我和姐姐虽然是女孩子,但跟着的是两个弟弟,等我们长高长大,衣服穿不着时,就可以给弟弟们穿,所以给我们做那种款式的衣服。我很大了才穿到第一件花衣服,是一格一格的花。那时候做衣服都是狗虱布、劳动布,很厚,穿十年都不会破,很硬,穿起来不舒服,也没有睡裤可穿,都是穿单裤,到冬天,皮肤被北风刮得“爆美”(皲裂),“爆美”的大腿与硬硬的裤子磨擦,真是疼得难受。有时也会用做被里的白粗布缝上衣,很难看。当时,买布都要凭布证,每人每年发2尺4寸的布证。有一年,应该是1974或1975年,大队干部来发布证时,刚好妈妈不在家,我就代领了全家8口1丈9尺2寸的布证,后来全被我弄丢了。这意味着全家人当年都买不到1寸布了。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我很怕爸爸骂我。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一次爸爸没有骂我,倒是被妈妈骂了一顿。不过,妈妈没那么凶,她骂我,我没那么怕。

  我生不逢时,出生时遇上粮食关,读书时又遇上文化大革命,对自己读书的事,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入学时,刚好文化大革命开始,学校成天不用上课,卢辉信老师都是带着我们去杨鉴坑耕田、开荒。上文化课时,四个年级只有一个老师教。我在源塘小学读的一二年级,三年级去离家四五公里的明星小学读。因为明星小学离家比较远,须住校,而全校只有我和九娥姑两个女生住宿的,都是小女孩,不敢回宿舍吃饭,也不敢回去睡觉。因此,上了不到一个星期的课,我就辍学回家了。

  1970年,我们家在井下开基做新屋,是跟堂伯父丙仙家一起做的。一共12间,每家各6间。那时,爷爷已经生病了,但还没有卧床。他曾拄着拐杖到田心,站在现在阿明叔那块田,远远地望了望正在做的新屋。那时,我才10岁多一点,就要跟姐姐一起挑夯墙的泥,每次只能挑一大捧,想想也真是可怜。挑泥的兜箕全部都是爷爷编织的,他特别织了三四担比较小的给我和姐姐用。为做屋的事,我被爸爸骂过几次,妈妈也为此跟爸爸吵了几次。记得有一次,我跟爸爸去基坑塘头驳挑烧砖瓦的木柴,被爸爸骂了,柴也没挑就回来了。后来是叫山下村的阿标来挑的,烧窑送火、挑砖瓦也像也是请他帮忙的。那一年挑砖瓦,没有解放鞋穿,不记得是穿什么鞋还是打赤脚了,也许是沾到了路边的草毛,两只脚起泡、发炎、化脓,走路都不能走,那是最苦的时候。还有一次,我跟爸爸、朱炽权叔叔(供销社仓库的仓管员)3个人去大船坑高梁背扛杉木,天气很冷,漫山遍野都是白皑皑的冰雪。到了高粱背,爸爸和朱叔叔叫我在山脚下等,他们到山上去截树木。我也就傻傻地站在路边等他们,手指头、脚趾头冷得揪心地痛。他们俩是大人,也不懂得,我跟他们一起去上山截木,活动活动,也不会那么冷。

  我们做屋那段时间,二舅金相正好是帮生产队放牛。因为我年幼,没有力气,做屋帮不上大忙,就跟二舅父换工,他来帮我们做屋,我去帮他放牛。最长的一次,我去了有一个多月,跟水运叔婆、水妹大姑等人到坑尾、梁口塘、磜下各放了10天牛。当时三舅爷仕镜在庙下发电厂上班,晚上要留在那里值班,所以,我多是跟三舅娘一起睡。早上生产队不出工时,我就跟三舅爷去下坑等地方捡柴。我们做好屋后,二舅爷去钩松香(松脂)。卖松香,公社是有大米补助的。我不记得有没有帮二舅爷挑过松香,但跟他去大坝挑过米,他说:你这么勤快、这么辛苦,我分一袋米给你。我没有要。那时,外婆带着几个舅舅还没有分家,人多,小舅爷仕祥还没有成家,比我们家还穷,米更不够吃。

  1971年冬,快过年时,我们搬到了井下新屋,居住条件大大改善,跟老屋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以前住老屋,房间少,又都很狭小,而且是东一间西一间的,很不方便,条件十分差。人们的卫生意识也差,我们家厨房的门背常年都放着三个很大的尿桶,冲凉房里养鸡、养蜜蜂,屋中的阿李嫂、阿仟姑、阿姐叔婆等人都是睡在牛栏、猪栏的隔壁,臭气熏天。

  我15岁就作为劳动力,参加生产队劳动了。当年,公社组织人力去优胜公社熊家嶂开山,全县搞突击,去了10天左右。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门,见到外面的世界。路过和平县城时,第一次尝到了“松糕”(类似于蛋糕)的味道。我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东西!假如让我吃一辈子,该多好啊,我永远都不会腻。后来,我还去过彭寨公社开马塘河,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去的。姐姐也去过开马塘河,她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是第一批去的。

  我的婚姻不顺,历经了婚变、再婚,比一般人多了几份坎坷、辛酸。我常想,比我懒、比我笨、比我蛮的人多的是。为什么我却比他们惨得那么多。也许这就是命,我没有婚姻缘。我恋爱时,曾征求爸爸的意见,爸爸说:“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蠢人。去不去他家,你自己决定” 。其他的,他没多说。

  在第一段婚姻里,我生下了小玲、秀玲和秀芬三个女儿。那个时候,计划生育抓得很严,生第三胎都是违反政策的了,没有可能生第四胎。而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无疑断了人家香火。1983年,我被迫抱着出生1个多月、还在襁褓中的三女秀芬,回到源塘罗屋,又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

  回到罗屋后,我经历了第二段婚姻,生下了飞龙、燕飞、飞娥和飞玩四个小孩。加上秀芬一直由我抚养,大女儿小玲上初三后又跟我一起生活,一大群小孩嗷嗷待哺,而经济的来源,基本上靠那八亩薄地。一家人的吃穿,小孩子上学的费用,生产的支出,可不是一笔小开支。生活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是父母的倾力相助,姐妹、弟弟们的鼎力支持,分担了我大部分的重担,才使我今天还算顺利地完成了养儿育女的艰巨任务。大女儿小玲、三女儿秀芬读中学、中专大学,花了不少钱,大部分都是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负担的。我不敢想象,假如没有他们的支持,我的今天将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也许是因为我那段惨痛的经历,爸爸对我,比对其他姐弟们多了几份关怀和痛爱。前面说了,我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后,又生了四个小孩,坐前面那三个月子,都是爸爸服伺我的,杀鸡、煎蛋、煮饭,什么活他都抢着干,连小孩的屎裤尿布他都帮着洗干净。前些年挖水晶,因为时有水晶窿崩塌的事故发生,比较危险,因此,如果天黑了,我还没有回家话,爸爸就会打着手电,高一脚低一脚地来找我。他是担心我的安全。爸爸对我很信任,他的钱放在哪里都会告诉我,叫我要用就自己拿。家里的大小事务,爸爸都帮我料理得妥妥当当的,即使是在惠州帮金火、大彬带小孩那几年,他每次回来,都会把小孩衣服的钮扣安好,把紧松带换好,回一次换一次,我是自己做外婆、奶奶后才学补钉钮扣、补衣服的。每次他回惠州前,都会拿钱给我,或三百五百,或八百九百,他口袋里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开学时,他担心我没钱给子女缴学费,耕田季节,担心我没钱买谷种化肥农药,逢年过节,又担心我没钱买菜。听妈妈说,爸爸在淡水帮大彬带小孩那几年,天天的早餐都是两只馒头,弟弟也困难,更主要的是,爸爸要把钱省下来扶持我的家庭。

  前些年,弟弟妹妹经济上也不宽裕,自己都非常困难,但他们对我的帮助却十分慷慨。他们不是自己的小家庭过好后,有节余了才帮助我,即使口袋里没钱,他们借债都会帮我。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帮我挑着家庭的重担,而且,他们的帮助是不图回报的。我常教育子女:你们要永远记得叔叔姑姑的恩情,长大后,要把他们当作父母来孝顺。要报答他们也简单,他们不图你们吃的喝的用的,间中一个电话、一声问候,心里惦记着他们的好就够了。

  2001年秋冬,爸爸检查出了重病。我得知后,悲痛万分。为了我,爸爸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自己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我自己觉得,我对爸爸是孝顺的,但这只是在心里想想,而没有实际的行动,因为我负担重,经济困难,没有给他买过一粒糖、一两猪肉。爸爸养育我四十多年。我总是想,等子女长大后,等他们挣钱来报答爸爸的,但是,我的儿女还没长大,爸爸就走了,我愧对爸爸啊。没有爸爸这个靠山,我的日子也会艰难许多,我的家就再也不会那么容易了。有爸爸在,我就精神上有依靠,有钱没钱是另一码事,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用操那么多心,什么事他都会先替我想好。

  爸爸在惠州养病的那段时间,我常去看望他,但也帮不上什么忙,照顾不到,住三两晚又得回来,家里有一大群小孩,还有永远也做不完的活,没办法长住。

  爸爸最后的一个多月是在家里住的。那段时间,我放下手中的活,天塌下来我都不理了,我要好好伺候他老人家。我知道属于他的日子不多了。但是,爸爸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从来都不麻烦别人,包括自己的子女。我想弄点好吃的给他,但每次问他,他都是说,“让你妈妈来。你不知道的,不知道要多少,不知道咸淡。”在他最后那几天,我想帮他冲凉,他也不肯。什么事都让妈妈一个人做。

  有一天,妈妈说,“你爸养大了你们6姐弟,但都没有哪个买衣服给他。他的寿衣,就要你们去办了。”我听了后,即刻去街镇帮爸爸添置了一套衣服,包括内衣、衫、裤、鞋、袜、帽子和毛巾等等。卖衣服的堂弟阿犬知道爸爸的病情,他可能想帮我省钱,说:“阿惠姐,你挑的这些东西都很贵。没有必要浪费,买便宜一点的吧。”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爸爸买衣服,我说:“贵也没有关系。再苦再穷,我都不差这点钱了。全部都要买最好的。”

  爸爸临终前,心里最放不下的是我。我经济困难,子女又多。他拿了2000元钱给我,说:“你们姐弟六个,就你还没有彩电的。这钱你拿去买部电视机。如果有多,再买一台碾米机。电视机是给你的。碾米机是你和小泉两姐弟共有。我一生多病多痛,能活到68岁,子女也算有出息,我满足了。如果我不是患上这病,以后飞龙学手艺、结婚生子我都不用你操心。我得了这种病,你不要哭,也不要难过,金火、大彬两兄弟我都交带过了,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一样会关照你”。直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仍在为我操心。

  爸爸走了之后的一年多,我都没有到过惠州。我想去,但又不敢去。那里是爸爸生活了六七年的地方,有爸爸太多的身影。去到那里,弟弟、弟媳对我再好,但爸爸已经不在了,那也是我内心无法忍受的痛苦。堂叔朋河也跟他儿子住在惠州。每次看到他从惠州回来时,我都会止不住流眼泪。看到他,我自然会想到爸爸。同样都是跟着儿子在惠州生活,他过得那么幸福,怎么我的爸爸就那么命苦呢?有一年,朋河叔的儿子国盾生了女儿,摆喜酒,朋河叔也从惠州回来了,我本想过去跟他聊一聊,但走到他屋门口了,我又退了回来。我不敢去。去了就勾起对爸爸的回忆,就伤痛。

  近几年,我经常去何屋英塘山,那是爸爸长眠的地方,到他坟前看一看,望一望,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何文志的妈妈说过好几次:阿惠,你真孝顺,这么经常来看你爸爸。有些人,对还活着的爸爸,都还没有你常去看呢。

  爸爸走了十年,我哭了十一年。每每想起爸爸对我比山还重的恩情,每每想起我对爸爸的亏欠,我心痛得很。

  爸爸啊,现在我们的生活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但您却不能与我们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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