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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中的丧葬描写

管理员2020-02-15【丧葬文化】人已围观

  在明代小说《金瓶梅》中,存在着大量贯穿于小说情节发展始终的丧葬描写,包括众多的人物死亡、繁复的丧葬礼仪以及宏大的丧葬场面。从叙事学语境中观照,《金瓶梅》所构建的人物死亡与丧葬不仅表述了一个丰富的外在世界,而且在《金瓶梅》的情节结构、人物塑造、点燃环境氛围方面也具有突出的功能。一方面,贯穿全书的丧葬描写呈现出内在的叙事逻辑结构成为了情节生成与发展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金瓶梅》丧葬场面所构建的“典型环境”也为塑造人物形象的多样性和人物性格的丰富性提供了重要平台。另外,《金瓶梅》的作者在丧葬叙事中,还渲染出一个冷郁的环境氛围,还描绘出许多与死亡和丧葬有关的意象来,增加了作品的审美张力。

  在长篇世情小说《金瓶梅》的情节叙述中,丧葬描写贯穿全书情节发展的始终(参看下文附表),包括一系列的丧葬个案、繁复的丧葬礼仪以及宏大的丧葬场面,这构成了《金瓶梅》情节叙事中的典型事件。而且已引起某些学者的注意,如陈诏的《<金瓶梅>婚丧礼仪考》,王湘华的《<金瓶梅词话>火葬习俗考论》,谢洪欣《<金瓶梅词话>葬前礼俗考察》,但这些研究成果还仅限于对《金瓶梅》丧葬描写在民俗层面的关注,只是单纯地对丧葬礼仪进行了考察;其研究不仅缺乏对《金瓶梅》丧葬描写的系统梳理分析,而且对丧葬的情节发展、人物塑造、渲染环境的功能也缺乏应有的重视。而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将有助于对《金瓶梅》情节、人物、环境逻辑的准确把握,从而进一步深化对《金瓶梅》的研究。

  从叙事学语境中观察,《金瓶梅》的丧葬描写所涉及的人物数量众多、丧葬场面宏大、丧葬礼仪详实、所占情节份量较重,所具有的情节结构意义、人物形象塑造以及渲染环境的功能也非常突出。尽管在《水浒传》、《红楼梦》、《儒林外史》等长篇小说的叙事过程中也描写到一些有关丧葬的内容,但都只是一个简略的叙述,是为某个情节所服务。作者并未专门地把它作为一个观照对象来予以详尽地描写,尚未形成典型的情节事件,不具有突出的情节与人物塑造等功能。

  情节、人物、环境是构成小说的核心要素。情节是由作者选择具有典型意义的事件来构成的,典型的事件具有显示生活本质的特性,设计矛盾冲突,推进情节发展演变的重要作用,能够成为情节逻辑的枢纽。典型事件和人物性格也有着必然的逻辑关系,典型事件表现人物行动,即人物性格及人物关系发展演进的过程,并为之提供必要的活动场景,成为塑造“典型人物”的“典型环境”。而人物及其性格发展也会成为动力来促成典型事件形成具有审美意义的情节。因此把握典型事件对把握情节的逻辑发展和人物及性格的塑造至关重要。而《金瓶梅》的丧葬描写就是具备上述功能的非常典型的事件。

  一、《金瓶梅》丧葬描写的梳理分析及其特点分析

  首先,从附表可以看出,丧葬描写贯穿了《金瓶梅》全书情节发展的始终,并且占有很重的份量。《金瓶梅》从第一回提到卜志道的丧葬到最后一回周守备、庞春梅的丧葬,其间包括武大、花子虚、宋蕙莲、官哥、李瓶儿、西门庆、潘金莲、陈敬济等人的丧葬。在全书的情节结构中,《金瓶梅》的丧葬描写所占的份量是很重的。全书共有二十九回出现丧葬描写(参看附表),这些描写几乎占全书总回数的三分之一,平均近三回就有一次丧葬描写。其出现频率之高,情节份量之重,远远超出了同类小说。《金瓶梅》众多的丧葬描写构成了映带内外、伏脉千里的叙事结构,也体现了作者对于叙事节奏的把握和驾驭。

  其次,第一回和最后一回的丧葬更能突出特别的叙事意义。《金瓶梅》第一回就写到西门庆的朋友卜志道死了,随之提到了他的丧葬,应伯爵“在他家帮着乱了几日,发送他出门”。作者在情节刚刚展开的第一回,就写到了卜志道的死亡与丧葬,这似乎给全书罩上了一层沉重阴暗的气氛,也为全书所出现的大量人物的死亡和丧葬作了暗示。《金瓶梅》第一百回出现了周守备、庞春梅的丧葬。周守备战死沙场,家人与之安葬,“收拾打扫前厅干净,停放灵柩,摆下祭祀,合家大小,哀号起来。一面做斋累七,僧道念经。金哥玉姐披麻孝,吊客往来择日出殡,安葬于祖茔。”庞春梅因淫欲过度,得了骨蒸痨病,最后淫欲而死;之后,被家人发丧于祖茔,与战死的周守备合葬。这最后一回的丧葬描写不仅回应了第一回出现的卜志道的丧葬,而且为全书大量的丧葬描写作了收束。

  第三,在丧葬描写的叙事中,李瓶儿的丧葬所占的情节又是最重的。作者连续用了五回的章节来集中描写丧葬礼仪、丧葬活动、丧葬场面,更是为小说史所罕见。正如陈诏所言:“作者从第62回到67回,足足用了四五回篇幅,极其铺张地描绘殡葬场面,这在我国古典小说中是绝无仅有的。”李瓶儿的丧葬从第六十二回“初终”,连续写到了第六十六回“荐亡”,共占有五回章节;而且在之后的章节陆续写守灵,念百日经等,一直持续到西门庆死后,吴月娘把李瓶儿的灵烧掉为止,前后蔓延近二十回。李瓶儿的丧葬描写是作者用力最多的情节之一,也是作者在全书中描写丧葬礼仪最为详实完备的情节。这里繁复的丧葬礼仪,宏大的丧葬场面,为作者展现各色人物的粉墨登场和塑造“典型人物”提供了“典型环境”。

  第四,作者在《金瓶梅》的丧葬情节描写中,对丧葬礼仪也有着详尽的描写,这也构成了《金瓶梅》的一个显著的叙事特色。《金瓶梅》的丧葬礼仪主要包括:冠带,停丧,点随身灯,请阴阳先生择日、看殃榜,向亲友报丧,制孝服,为死者画影,写铭旌,做七,入殓,发引,安葬,回灵,安灵,伴灵,暖墓,谢孝,百日烧灵等。陈诏在《<金瓶梅>婚丧礼仪考》中也指出:“其中礼节仪注之详备,胜过一部礼仪志和风俗志,是研究我国古代殡葬制度的珍贵资料。”具体可参看有关《金瓶梅》丧葬的民俗研究,笔者不再赘述。

  《金瓶梅》的丧葬叙事中基本涵盖了全书的主要人物

  对情节发展起着引导和主导作用的人物丧葬,如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陈敬济等。除这些对情节有着重要影响的主要人物外,还包括武大、花子虚、宋蕙莲、官哥、西门大姐等人的丧葬,这些人的丧葬对情节的延伸与转折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金瓶梅》描写的丧葬个案所涉及到的人物大都死于非命,盛年夭逝。如西门庆33岁纵欲而亡、李瓶儿27岁血崩而死、潘金莲32岁被武松杀死、庞春梅29岁纵欲而死、宋蕙莲27岁自缢、陈敬济27岁被杀,其余如武大、花子虚、官哥、西门大姐、孙雪娥等人都是在青春盛年之时就夭亡了,而且都是悲惨的死亡结局,尤其是官哥仅仅活了一年零两个月。这些盛年夭逝的饮食男女大都是因贪恋财色而走向毁灭的。通过笔者的分析梳理可以看出,作者正面展开描写或着笔较多的丧葬人物个案基本上都是盛年夭折、死于非命。而反过来看,年龄较大、可以称为正常死亡的潘姥姥、杨姑娘的丧葬仅仅是通过他人之口叙述出来,或是几笔带过。从对丧葬描写的轻重不同可以看出作者行文之中所暗含的褒贬,表现出规劝世人不要贪恋财色的思想倾向。

  《金瓶梅》的丧葬描写主要是围绕着西门庆及其家人而展开情节叙事与人物塑造的。《金瓶梅》所描写的人物丧葬大都是西门庆的家庭成员或与西门庆的家庭成员有着密切的关系。死亡与丧葬似乎格外地偏爱西门庆的家庭。第一回便写到西门庆的父母西门达夫妇早已去世,西门庆先头的陈娘子已早逝,他的第二房小妾卓丢儿也“多有些不起解”,不久也死去了,《金瓶梅》情节的一开场就提到西门庆家有四个人已经过早地死去了。而西门庆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叔伯姑舅,这一切似乎都为这个家庭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预示着整个家庭将与死亡和丧葬相伴。西门庆家庭成员的丧葬包括西门庆、妾李瓶儿、妾潘金莲、儿子官哥、女儿西门大姐、女婿陈经济、侍女庞春梅、仆人宋蕙莲;其他人的丧葬如武大、花子虚、杨宗锡分别是潘金莲、李瓶儿、孟玉楼的前夫,潘姥姥、杨姑娘、陈洪等人则与西门庆有着姻亲关系。而这些围绕西门庆及其家人的丧葬描写正是围绕作者的情节叙事和人物形象塑造展开的。

  二、丧葬描写的情节结构功能

  丧葬叙事的情节意义表现在丧葬叙事的横向空间拓展上。“构成情节的那些事件彼此之间会以各种不同方式互相关联。非常多的一种情形是,某一生活情景被推到第一位,作品便构建于一个事件线索上。”《金瓶梅》的丧葬叙事善于围绕着丧葬事件本身,进行横向的空间叙事,从而展示出丰富多彩的情节内容。以丧葬为叙事核心的横向空间拓展根据情节的发展逻辑,巧借丧葬活动,转换不同的场合,进入多层次的情节叙事,使更多的事件在丧葬主体的叙事过程中相互交织在一起。如在描写李瓶儿的丧葬时,不仅交代她的死因、丧葬的举办过程、丧葬礼仪等,还插入了“守孤灵半夜口脂香”“玉箫跪受三章约,书童私挂一帆风”“宴请黄太尉”等情节,这不仅在故事情节的发展脉络中又融入了“节外之事”,而且还扩展了丧葬的叙事空间。作者也借助李瓶儿丧葬这个广阔的空间场合几乎将全书各色人物都集中地展现了出来,上至朝廷高官、地方要员,下至帮闲妓女、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伙计仆人等等。可以说这既是《金瓶梅》全书人物最为集中出现的情节,也是人物活动最为丰富的情节,作者藉此丧葬空间集中地刻画了人物形象。再如在西门庆的丧葬叙事空间中,作者又插入“李三黄四忘恩负义”“潘金莲售色赴东床”“李娇儿盗财归丽院”等情节。作者借助丧葬这一核心事件,在叙事空间上横向展开,既不脱离丧葬这一核心的叙事内容,又不局限于单纯的丧葬事件叙述,使情节自由地组接、转换,在广阔的空间叙事中描写了丰富的情节内容,表达出了丰厚而独特的意蕴。

  丧葬的情节叙事意义也表现在丧葬描写的纵向延伸上。丧葬事件不仅为情节的发展提供了特定的时空背景,往往也成为故事情节生成与发展的依托,是故事情节进一步发展延伸的动力因素,并成为新情节发生、发展的契机,从而为叙事引起新的情节线索。如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三人,她们都是在自己丈夫丧葬刚过百日就再嫁到了西门庆家。在第七回,作者提到孟玉楼为丈夫杨宗锡烧灵,“到十二日,请了十二位素僧念经烧灵”。在为死去的丈夫烧完灵,孟玉楼就嫁到了西门庆家。在第八回,写到潘金莲为武大百日烧灵,紧接着在第九回,潘金莲被西门庆抬走了,“一顶轿子,四个灯笼,妇人换了一身艳色衣服。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妇人抬到家中”。在第十六回,李瓶儿的丈夫花子虚得气寒病死后,李瓶儿与西门庆商议:“择五月十五日先请僧人念经烧灵,然后这边择娶妇人过门”。杨宗锡、武大、花子虚的丧葬在情节结构上,生成了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来到西门庆家的故事情节;三人的丧葬也完成了西门庆家家庭人物的聚合,从而形成了西门庆的五个妻妾为争宠吃醋而不断争斗的格局。这为以后的情节发展作了新的铺垫和预设,也为作者拓展了新的笔墨空间。假如没有这几场丧葬描写,也就不会有后面精彩情节的展开。尽管只有武大的丧葬描写较为详细,花子虚和杨宗锡的丧葬作者只是略略地提到,但在情节逻辑方面的功能是一样的,都有着承上启下的叙事意义。

  李娇儿、潘金莲、孟玉楼三人伴随着西门庆的丧葬而各奔前程,丧葬又成为了西门庆妻妾离散的情节推手。在西门庆丧葬尚未完全结束时,李娇儿便闹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妓院,后来又嫁给张二官。潘金莲被吴月娘打发了出来,后被武松杀死;孟玉楼借机再嫁给了李衙内。西门庆丧葬的叙事意义,和武大、花子虚、杨宗锡丧葬的叙事意义是一样的。《金瓶梅》中的丧葬既生成了西门庆妻妾的聚合,又成为了西门庆妻妾离散的情节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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