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秋（心泉）-春归何处(五十八)

　　我顺从地开始逐一过目、仔细认真检点着那些书籍，生怕因为自己稍不留神而漏掉最为珍惜的东西。

　　“红斑狼疮，血癌，去年就得病，休学了。前几天，仅仅五天就不行了!神智不清，说不出话来!看得出来，她舍不得!后来好了一阵子，我想看看她的淋巴消肿没有。”你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两腮下扁桃体的位置，接着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她跟我说‘妈妈!有件事儿您一定要答应我。’我说‘你说吧!’‘我要做两条白连衣裙儿。’唉!我说‘妈有啥舍不得的!’让她照两张相，她也不照!医院的教授、院长亲自给她看，全部的力量也救不活她!谁都伤心!年岁小，刚上大学，可怜!20号晚上八点三十分，就停止了呼吸，走的像个公主!比生前还好看!穿的是她喜欢的衣服，生前没穿着!唉!第二天开的遗体告别，那么多同学、朋友都去了!第三天就火化了，花八十多买的骨灰盒，放在八宝山了，五千多元给她买块儿地，一切也如愿了!”

　　在我一边整理挑选那些东西的时候，你母亲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地喃喃絮叨着，说到哀伤之处时不时地擦拭着双眼，那悲伤落魄的神情，让我情不自禁想到了鲁迅先生笔下孩子被狼叼走之后魂飞魄散的祥林嫂。

　　对你母亲突遭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大不幸，让之前我心里对她的种种哀怨和不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母亲之所以对我讲起这些，也许那时她觉着我应该知道这一切。

　　在翻阅那些遗物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当年的那本留言薄。想起里面的那些虚美之词，我感觉像是遭到一种被嘲弄的讥讽一样滑稽，因为再华丽的语言，也没能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迅速地翻到去年我留言的那一页，把我写下的那页纸撕了下来，因为那是属于我给你的东西，不能轻易被卖掉。

　　看着上面的两句赠言，又不禁让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是我当时的无奈之举，也正是因为当时看到了那个传奇故事，才把里面的话当作了留言，那就是俞伯牙与钟子期的知音故事。

　　我当时只觉得这个千古流传的美丽故事，放在我们身上也许比较合适，才留下了那两句话，但却忘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那就是因为钟子期早早的过世，才引出了俞伯牙摔琴以谢知音的美谈。这不得不让后来的我后悔万分，总觉得当时不该留下这些话，因为它们过于沉重，以至于最终失去了你。

　　这张当年给你的留言，我也一直保存着，和你的照片一起放在了那本相册里，至今尚在。

　　经过认真查看，那些遗物里大多数都是过去的高中课本和小说杂志，有的我还非常熟悉，因为你曾经带给我看过，但都不是我想要收藏的东西。也许是见我寻找了很久也没有丝毫收获的缘故，你母亲从身边的书柜上拿起一本相册递到我面前，十分关爱地叹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上几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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