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秋（心泉）-春归何处(五十九)

　　那是一本黑白照片相册，照片一般都是一寸和两寸的居多，上面遮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纸膜。我仔细认真地翻看着，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合影，不仅是因为照片太小不容易分辨，而且大多数的人我并不认识，我当时只想要你一个人的照片。

　　在见到一张下面贴着小纸条的照片时，我把它取了下来，就是现在做遗像的这张，纸条上面写着：“那一年我才十七岁”。是呀，那一年你十七岁，就是那一年，我们还在一起。

　　当我翻到其中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半张照片时候，十分好奇地端详起来;那应该是一张合影，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了一半，背景依稀就是我们学校的花坛，而且是我走了以后照的。

　　你母亲见罢解释道：“那是高中毕业时候，和她班主任老师一起照的，后来说不想再看见他，就把那一半儿给剪掉了。”

　　原来如此，我听了不禁心中苦笑：这就是你，这就是那个爱憎分明的你，也许会爱，也许会恨，但绝不会挂在脸上。估计连你的班主任也不会想到，当年因为我们的事曾经极力阻止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所谓关爱备至，甚至严加防范，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但最终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可见在我们的事情发生后，你心里对班主任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敌视和仇恨;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你曾经在我的实验报告册上留下的那后半句话：天有多高，海有多深，那恨就有多深。

　　除了那两张照片外，我还拿走了一张你在大学里的照片，就是身穿运动衣坐在貌似喷泉边上的那张，因为后面有你写的日期1985年10月31日，估计那也是你人生的最后一张写照。除此之外，我没有过多的贪婪之举，因为再多，也顶不上真实的你。

　　在检点那些书籍行将最后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本用缝衣线手工装裱、用硬纸挂历做封面的薄册子;翻开封面，那些让我见到就心跳不已的字体映入了眼帘，原来是你写的一本小说。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毅然下了决心：“这本我拿走，我要给她发表!”

　　遗憾的是这本小说手稿一直存放在我手里，到现在依然完好。这么多年来，我居然从来没有完整地通读过一遍，不是不想，而是每次打开它的时候，一看到你的字，就再也读不下去了。

　　后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不知道这本小说还能不能满足发表的条件，因为社会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们的欣赏角度和观念比过去丰富了不知多少倍，而我又不情愿把你写的东西做任何修改。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比较自私的原因，那就是这本以我们高中生活虚拟而就的小说，我真的有点舍不得拿出去。

　　“为什么当初不商量在北京或者一块去上学?如今一个东北，一个西南，你们真是孩子!傻呀!”在我临走的时候，你母亲不无伤感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我无言以对，心里却充满了惊愕和无奈，万分悔恨的同时不禁暗自悲叹：我的老天爷，您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让我当时感到惊愕的是，你母亲终于承认我们的关系对你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而让我感到无奈的是，现实就是现实，不仅来得突然，而且残酷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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